劉墉隨筆240831

By SYZ站長 | 2024/08/31 |

藝壇好友王窓賢老師，對拙作《台北元宵燈會》作了評論，雖多溢美，但分析精微而且完整，比我自己講解的好多了。我在佩服與感激之餘徵得窓賢老師同意，將他的文章刊出，請大家欣賞：

向<台北元宵燈會圖>行注目禮

王窓賢撰

劉鏞的新作<台北元宵燈會>，彷彿也具有地球引力那般，教人眼神終究落在畫上，好不容易抽離又落下，就在4尺乘5尺的幅員內，只許四面八方地盤桓復盤桓。

雷射光幾乎以對角線斜切出東北高聳、西南低平，低平，引誘如翔鷹俯瞰的您更貼往地面，似乎聽得國父紀念館此刻人聲鼎沸，鼎沸於東風夜放的花千樹，好個癸卯年元宵。燈火金黃熠耀，該是借來吹落的星，如雨。細瞧，清輝下大小玉兔何其多！以不同姿態半藏、全露於園區發光發亮。人物熙熙攘攘，有携手，有牽犬，有照相；或者騎車，或者徒步，或者坐憩；開心於小徑花燈姿彩也罷，爭看因左右前方大燈聚焦而金黃的舞台聲色也行。一幅唐人詩「誰家見月能閒坐，何處聞燈不看來」的景象，演繹了上元風光最堪愛。紙上小小水墨人物，難以計數，也無暇計數，劉鏞簡勁的寫意，流轉著千姿百態的生動氣韻，專心吸納都忙不過來了。

舞台後方，高聳著巨大主燈，扁平造型穿著太空科技裝的玉兔，畫幅裡最大面積的紅，紅「是色彩庫中最強有力的一種顏色，……能够從任何背景中突顯出來」(註)，耀眼吸睛，理所當然。更何況兔首迸放出如摺扇打開如孔雀開屏的藍色雷射光直達天際。是要捕月摘星？還是與天庭眾神連線而通訊息？扇形的雷射光不但是前述的畫面切割，並且導引了視線。由國父紀念館看向紅色巍峨主燈之後，便被雷射光引向高樓華廈，引向皎皎圓月。月圓月明，所以摩天大樓或低調國父紀念館反映出陰陽，園區水池更回饋以瀲灧波光，劉鏞的畫向來重視光源。瀲灧波光全是橫向點狀線條，恰巧和垂直高樓萬千窗戶的直向點狀線條相映成趣。

主燈迸發的雷射光導向了月，導向了各大廈的巡禮，一一關照了「新年快樂」、「兔年如意」、「慶元宵」、「國泰民安」這些貼近畫題畫意的紅底白字，以及最遠方1O1外牆標示時間地點的「2O23TAIPEI」藍底白字。當然，它們在畫裡的面積是比不上主燈的，更何況那些散落於園區的其他小小片段？若論豔豔群紅誰最靚，誰不曰非主燈莫屬了。

國父紀念館主體是西南低平區域最大面積的建物，加上坐落於畫面黃金比例一帶，本就容易成為焦點。至於斜側而扁平的主燈，既然偏處畫右下方一隅，注定成為配角。如今之所以能够和紀念館平分秋色，端在大塊面積的鮮紅，宮牆威儀的紅色向來明豔醒目，何況還炫耀著四綻的長短雷射光呢？把它當摺扇張開來看，賞畫者眼神可以隨之外掃到畫邊；把它當作倒錐狀向下回縮，賞畫者眼神可以隨之內聚到主燈，就這樣一圖兼含了東西二個主位，恰似電影稀有的一片兩主角。最妙是主燈面積相較於館體微小，但因雷射光的開疆拓土，網羅到半壁江山，縱使雷射光像是虛張聲勢不够札實，但無論線條是向上看作外延或向下看作內縮，都離不開主燈，主燈便如此由平分秋色而一躍為獨占鰲頭了。

主燈原可設計在畫右的黃金比例位置上，但劉鏞偏偏將它安放在角落。角落的好處：一是雷射光可畫得更長，好讓更長搭配更短，對比就強烈，視覺衝擊就最大化；二是留下空間，不但拉出主燈與紀念館的開闊，還讓紀念館左邊的大巨蛋露出一角，延展了橫向空間與縱深，顯豁出被誇大的近景主燈正處於二點透視的樞紐，此所以主燈能由原先相雄而後來獨霸。

由畫左下方向畫右上方想像有一條對角線存在，在對角線一帶清楚見到紀念館園區左下和右上各有一座類似牌樓的紅色臨時建物，再沿右上看去，正是台北地標1O1大樓，從它的細直如劍插天，恰好反映出和牌樓距離的深遠，也就是透視的深遠。加上帶有長長橫線的紀念館和後方如林如屏的直線高樓對照，自然是以立體的姿態展現在觀者眼前。

主燈的高大，由人物以及位於它前方同向的一排排兔燈映襯出來，這裡是處在邊角的整整齊齊，對比於人物、樹林的錯雜，又是一種趣味。也予人前方的畫外仍屬台北燈會的展區，它的範圍多大，充滿了想像空間，正可為「尺幅千里」下註腳。放射雷射光的主燈，一旦多瞧幾眼，畫面宛若3D的效果，是直逼眼前的立體。隨著雷射光張開，一切的建物都在斜直線條錯落有致中被推遠了。

那一年我竟然不想人擠人，所以沒出席燦爛盛會，今夜忽見手機傳來<台北元宵燈會圖>，不禁神遊久久。忽想南宋馬一角、夏半邊如能穿越時空，看到此圖的結構、思維、畫技，應會長嘆後生可畏哉！後生可畏哉！

註：瑞典人菲爾·馬爾帕斯編著《攝影與色彩》，孔德偉譯，24頁，2008年，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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