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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墉隨筆211119

By SYZ站長 | 2021/11/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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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發一篇幽默散文,寫我現在的情懷,百味雜陳!可能有點好笑、有點諷刺、有點傷感,也有點豁達。希望大家喜歡。

〈真相大白之後〉

我五十歲就白了頭髮,全靠染,終於熬到了古稀之年「真相大白」!從那時起不再染髮,非但省下不少時間和金錢,而且頭髮變多了。只是跟老朋友們碰面,大家會吃一驚,不知同情還是讚美:「你白頭髮真漂亮,白得純,老遠一眼就看到。」
白頭髮確實顯眼,而且有很多好處。舉個例子,有一回坐捷運,我還沒上車,看到一個坐在「博愛座」的小夥子,從車窗窺見我,好像觸電似地全身一震,立刻站起身。還有一回我在明水路上走,看見北安國中,進去問能不能穿過校園到北安路去,警衛居然扶著我,一路穿過籃球場,還邊走邊提醒我腳下小心。其實我很能走,他一扶我,我反而不敢走快了。
白頭髮還有個好處,是買東西比較便宜,我去花市很少還價,但是商家常會自動算我便宜一點。有一回買盆貴的,我笑問白頭髮多少錢,老闆一愣,立刻減了兩百。這不是還價得來的,是白頭髮特惠。
除了白頭髮,我還留了鬍子,也是純白的,一頭白、一臉白,連出國都有好處,(那時候還不流行打東方老人)有一次我去西班牙,路邊坐了一排十幾歲的毛孩子,看到我,突然立正,給我一鞠躬,齊聲喊:「功夫!」
進入古稀,我還請金石大師陳宏勉為我刻了一方「劉墉七十後作」,他老兄太忙,刻了很久,我寫信給他:「再不刻,改成八十後作吧!」隔兩個禮拜東西就到手了。
《禮記》說「五十仗於家,六十仗於鄉,七十仗於國。」如果是古時候,我已經能仗於國,現在滿街都是古稀,快八十了還能當總統。不過也對!「八十仗於國」!我雖然沒有仗於國的意思,還是挺有少年心,首先我不認為老人失去追求卓越的能力,雖然以前能畫一整天,但我現在每次畫兩小時,體力不濟,就改天繼續,慢工出細活,畫得比年輕時候還精細。
所以這幾年,我把故宮三寶和《富春山居圖》都臨摹了一遍,這一點也不稀奇,黃公望七十多歲還臨了一批古畫。老來重讀少年書、重習基本功,常能有不同的收獲。黃公望就是在一番臨古之後,畫出了曠世之作《富春山居圖》。
我還發神經,一邊臨摩,一邊用科學方法分析故宮三寶,發現古人一堆笑話。譬如宋徽宗說「孔雀登高一定是先伸左腳。」想想!人都有習慣用左右手之分,憑什麼孔雀要先伸左腳?我也對《谿山行旅圖》上范寬簽名,是一九五八年才被發現不以為然,心想:「天哪!一千年了耶!而且過去有那麼多逼真的臨本,那些人都沒發現?還是視而不見,見而未說?」為了這個我最近還寫了一本書:《劉墉帶你走進故宮三寶》。
老了,除了跟老朋友聚會,比比血氧、血糖、血壓,說說當年勇。我還喜歡跟年輕人學習,甚至親自登門請益。他們有一堆新點子,居然還能把我的畫做成拼圖,讓兒孫拼不出的時候跑來求我。當我指著「憶童年的圖畫」解說時,也不太有人跟我辯,因為能提出反對意見的人都老了。年輕人才開口,我就說:「是我親眼看到的,那時候你還沒生。」
當然,壽則多辱!老也有可悲處,尤其是看到以前送給朋友的畫,出現在拍賣公司,心中有千百種滋味:是老朋友死了?他不喜歡我的畫了,還是有困難?
看到自己一屋書、一堆紙、許多收藏,也心慌。所以有年輕人來訪,常會送個小東西給他們,活著送,人家當寶貝,死了再送,是廢物!我也把書一箱箱運回臺北,捐給從小到大的母校。只是後來發現會對一些人造成困擾,成為他們的額外工作。連捐名家書畫都得小心,只怕博物館歡迎,博物館的人不歡迎。
還是我的老妻好,先幫我把書畫整理好,再看人裝箱運走,然後高興地說:「櫃子一下子空了,好輕鬆!」她也陪我參加老人旅行團,那種團每天下午就放鴿子:「自由活動。走得動的自己玩,動不了的睡午覺!」讓我好整以暇,作了不少寫生。
人生就像旅行,走不動的都在路邊休息,身體好的,則跟路邊朋友打個招呼,繼續前行。二十歲是青年,四十歲是中年,六十歲進入老年,前面都是每二十年一個階段,只有老年,有人沒兩年,有人幾十年。每天早晨醒來,我都覺得是從坑裡爬出來,走到地面,再去攀上高山。
還能爬多高,我不知道,但是壯心不死,活一天,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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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Z站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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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雲齋的「心」很大,但「規模」很小,於1991年成立時,以《超越自己》和《我不是教你詐》等勵志出版品影響了大中華地區數代青年學子。20餘年來,水雲齋以「文學、藝術、教育」為主力營運方向,承接影視專輯策劃製作、舉辦演講和企業訓練、與國內外眾多基金會合辦公益活動,並持續捐贈資源給國內外公益組織,致力於對社會有正面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