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軒原創散文：〈布魯克林的大翻身〉

By SYZ站長 | 2014/06/12 |

手臂上全是藍綠刺青的女店員壓低了聲音，微笑著說：「我在你的集點卡上多蓋了個章！」旁邊的酒保隨之遞上一杯加了自製苦香料的「鏽鐵釘」調酒。但這不是酒吧，而是一家帽子專賣店。中午不到，我已微醺，也買了好幾頂帽子。

這次回紐約，發現布魯克林已經紅翻了天。兩年前朋友們都還說威廉斯堡好好玩，現在大家務必加上一句：「唯有太擠！」我離開紐約多年，少了當地人的包袱，可以不顧面子在脖子上掛個相機閒晃，當個鄉巴佬觀光客。也就如此，誤打誤撞走進了這家帽子店。它的仿古裝潢很到位，店員也個個有型，而它的slogan更酷：「一句話都甭說，就讓你看起來很有故事！」後來有人衝上門大喊：「不會吧！？這裡兩個禮拜前明明是賣酒的啊！」才知道這家店才剛開張3天。店員說：「裡面還是有酒喝！」對方便開心地進來了。這裡改變的速度，連當地人也跟不上。

中午，隨著人潮，我來到了當地最夯的美食市集～Smorgasburg。將近一百個攤販佔據了河邊的小公園，賣著各式各樣「有機」、「時令」、「當地」的「手工」小吃。小販們看起來平均年齡都不過30，戴著雷朋墨鏡，隨著音樂扭啊扭的，展現著活力的笑容。我覺得他們除了在賣食物，更是在享受生活。轉了一圈，第一個感想是，這些攤販應該集體走訪台灣夜市，學習什麼叫「效率」，也應該多設些桌椅，加幾把陽傘，不要讓大家都得在草地上曝曬著。但無論如何，在一個萬里無雲的藍天，看著對岸一覽無遺的曼哈頓東城，這景象可是把什麼夜市都打敗了。

有些地方也不用說一句話，就很有故事，布魯克林就是這麼一個地方。但也很難想像，這麼壯闊的風景，卻幾10年乏人問津。布魯克林岸邊曾經雜草叢生，垃圾成山。20年前在紐約唸書時，印象中的布魯克林只有老人和窮人。直到10幾年前，有些年輕藝術家付不起曼哈頓的房租，被迫在對岸的威廉斯堡落腳，建立起自己的小小烏托邦，引來了一些志同道合又比較有經濟條件的白領。而短短幾年之內，開發商大幅進駐，把岸邊的老倉庫改成河景豪宅，明星主廚也紛紛來這裡開餐廳和小酒館，把布魯克林沿岸的幾個地段大翻身。以前，曼哈頓的居民都會嘲笑那些開車進城的人，稱他們為「bridge and tunnel crowd」。現在到了週末，卻是曼哈頓的人紛紛過bridge和tunnel來布魯克林找樂子。

在這個週末下午，離開了美食大排檔，我跟朋友們走在布魯克林的街頭，看藝術家拿噴漆罐在大木板上作畫。一整條街道成為了行人徒步區，馬路中間竟然還舖上了真的草皮，有不少人在上面做瑜伽。湊上去一看，「草皮由著名植物肥料Miracle-Gro所提供。」其實，大企業也隨著商機來到了布魯克林，但起碼他們在這裡選擇用另類的方式來展現品牌的玩心和創意。

蘋果電腦證明，21世紀的成功企業，是要讓生意人和藝術家攜手建立。布魯克林讓我想：21世紀的城市，不也應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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