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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 劉墉

By SYZ站長 | 2014/05/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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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軒

有個名經紀人曾經告訴我,藝人都應該有一個特質:同樣的曲子唱十遍、同樣的故事講十遍,不但不會厭膩,還會一次比一次更起勁兒。
如果這麼說,那我父親從很久以前,早就開始訓練我當一個藝人了。

例如吃飯時,他會夾起一塊肥肉,先向在座的客人們宣示他的膽固醇很高,但碰到老婆做的梅乾扣肉還是欲罷不能,接著便問:「兒子,這個叫什麼?」我則臉不離碗立刻回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每次都讓滿桌笑起來。

吃完飯,大家在客廳,聽我表演完一段鋼琴之後,老爸一定會提起某一天當我在練琴時,他誤以為我故意彈錯音而敲我腦袋,後來發現我沒錯,而當場賠上五塊美金。接著他一定會問:「兒子,然後怎麼樣?」我便回答:「我當場找了你兩塊錢,因為敲得不夠痛。」每次都贏得客人叫絕。

還有一個他愛講的,就是去香港買照相機,跟老千店員鬥智的情節。我扮演老爸,老爸扮演香港商人,兩人一搭一唱,必定博得滿堂彩。

有時候我覺得老爸一定是悶壞了,老是需要我陪他唱雙簧。十九歲那年放暑假回到台灣,滿口還是ABC腔調的我就跟著他同台辦演講,全台走透透。我們的開場簡直就是相聲──
他:「我是劉墉」
我:「我是劉軒」
我們:「問候各位鄉親!」
臺下必定嘩啦啦一陣掌聲。我們一套接一套:虎山、敲頭、香港老千……每場三千多個位子,場場爆滿。

然後有一天,他跟我說他不講了,要我獨台。
我慌了:「那我怎麼辦?」
他說:「你活那麼大,總該有些自己的故事吧!」
我父親就是這樣,一下子給予嚴格的訓練,一下子又鬆手,說:「你自己決定吧!」更扯的是,還把「你自己決定吧!」寫成文章。

對他來說,時時刻刻都是機會教育。跟他在森林裡跑步就像是上自然課。碰到書法我總是低頭快閃,因為他一定會叫我唸出上面的字。對我妹妹也不例外。即使現在,他還是會擺個小白板在餐桌旁,邊吃飯邊考她生字。他每餐必高談闊論,而且講完一個笑話,還會補充:「這個嘛,叫做『逆向思考幽默』,先設下引子,鋪陳笑點……」頓時讓笑話變得一點都不好笑。

小時候看過一部電影「功夫小子」,就覺得老爸很像片子裡的老師傅,看似叫徒弟給汽車打蠟,但其實在教他空手道。為了給我灌輸為家裡服務的精神,他派我去院子裡撿松果。在紐約郊區,你知道半英畝地上到了秋天會有多少個松果嗎?太多了!為了教我細心,他叫我用濕紙巾擦一棵假樹的葉子,一片一片擦,漏一片就要罰錢。同學們知道了,打電話約我前都會問:「今天不用擦樹吧?」老爸看我在那兒苦幹,則是笑不攏嘴,還拿出相機拍。我知道他拍照的原因:為了把這個情節寫到下一本書裡。

不過講句公道話,他怎麼要求我,也會怎麼要求自己。跟我約時間,他總是會說:「我幾點幾分到。」他說約時間要準確,一方面是尊重對方,另一方面則是讓對方知道你會準時,所以不可遲到。而他真的不會遲到。即使跟我約,如果晚了幾分鐘,他也會道歉。跟他合作過的人都說他很龜毛,甚至「難搞」,但他極度可靠,說到的一定做到。光是這一點,我可能一輩子也學不來。

有時候我想,難怪老爸會念師大,因為他天生就是個老師。教育他人是他的樂趣,也是他的動力。當然,我們全家和周遭的朋友都直接或間接落為他的「教材」,我們的私事還變成國中生必讀的功課。(真不好意思啊!)雖然我對外開玩笑說,我很高興當個混帳兒子,為了給我老爸寫作題材,但事實上我時常不希望被他寫到。甚至在大學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根本不想打電話回家,直到有一天收到一個讀者來信。他說自己家境不好,父親老是在工作,從來不跟他聊天。但某晚上他父親偷偷走進房間,把《超越自己》翻到其中一篇,留在他的床頭櫃上。那篇叫〈在風雨中成長〉,他看了以後,便了解他父親是愛他的,所以他想要謝謝我。

近年來,我父親開始透過燃燈基金會,在偏遠地區捐錢蓋學校。蓋的幾十所,都是以家人取名,但從來不用自己的名字。有一次我們全家去貴陽探訪「帆軒四小」,在吉普車上翻了好幾個小時到窮鄉僻壤的山區,看到幾十個學生揮著旗子跑出來歡迎我們。我們給他們發巧克力,看他們跳舞表演,老爸還叫我妹妹拿出小提琴演奏給他們聽,隨之掏出他的照相機。我在旁邊偷笑,一方面我知道這又將成為老爸的寫作題材,但另一方面看到他驕傲的表情,我內心也真為他高興,因為此刻他正是大家的劉爸爸、劉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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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Z站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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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雲齋的「心」很大,但「規模」很小,於1991年成立時,以《超越自己》和《我不是教你詐》等勵志出版品影響了大中華地區數代青年學子。20餘年來,水雲齋以「文學、藝術、教育」為主力營運方向,承接影視專輯策劃製作、舉辦演講和企業訓練、與國內外眾多基金會合辦公益活動,並持續捐贈資源給國內外公益組織,致力於對社會有正面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