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治樓

By SYZ站長 | 2014/05/30 |

劉墉

先說個劉氏寓言故事給各位逗樂：
有一棟大樓，才建成，就搬進了位黑道大哥，而且買下一整層，據說打算開賭場。
住戶都緊張了，眾志成城地計畫把大哥趕出去。問題是，開第一次住戶會議的時候，好多私下「義正辭嚴的大聲公」都沒出現，反倒是大哥帶了一票人出席，又因為大哥的戶數多、票數多，居然選上主委。
大家都猜完蛋了！賭場是開定了，好些人急著賣房子。
賭場確實開成，那些搬走的人，卻沒過多久就後悔了。
為什麼？因為大哥「治理」硬是不同！別的大樓住戶各自「發揮」，左釘一個遮陽棚、右釘一個六角窗，再加上一堆招牌，漂漂亮亮的新建築，沒多久，都豬羊變色。可是在大哥的主持下，別說六角窗、遮陽棚和招牌了，連哪家要出租，想在窗上貼個招租的紅條子都辦不到，大哥說得好：「這是民主法治時代，管委會既然是大家選出來的，就要嚴格執行大樓的規章，誰要是敢輕舉亂動……」
大哥沒說要打斷誰的狗腿，或叫他的狗腿去打誰，可是住戶的腿子全抖了。所以當附近的大樓都「變色」的時候，這大樓還跟新的一樣，連防盜鐵窗都沒有。
別棟樓家家裝鐵窗，這棟沒有，一定特別容易遭小偷了對不對？
錯啦！大哥主政一年多，附近大樓都遭了賊，獨獨這棟大樓連根釘子都沒少過。原因是：第一，大哥怕警察來查，所以在門廳和安全梯都裝了監視器，整天派人監看，小偷唯恐被看到，不敢來。
第二，大哥早放話出去了，請道上的兄弟多擔待。連他手下的小弟都乖溜溜的，非但穿西裝打領帶，對人謙恭有禮。看見老弱婦孺出入，還主動攙扶，幫忙提東西，甚至為長期不在家的人注意門戶。
道理很簡單！大哥不容許大樓裡出事，哪怕爭吵都不行，因為只要有事，警察就得登門查案，這一登門，大哥的生意難免受影響。如此這般一年下來，樓價硬比附近高兩成。
當然，邪不勝正，賭場還是被查封，大哥被抓，手下全跑路了。
大樓的管理權重新回到善良百姓的手裡，自由恢復了，美容院、命相館、健身房、卡拉OK、音樂咖啡、理療按摩……紛紛遷入，招牌一個個掛起來，遮陽棚、六角窗、鐵柵欄全裝上了。
可是有了防盜的鐵窗，卻沒能擋住小偷，因為小偷大搖大擺從裡面偷。
不是有監視器嗎？
對不起！大哥才走，監視器就被手腳快的住戶摘走，連電線都扯不見了。
◎
故事說完了！講實話，大哥治樓沒什麼稀奇，還有大哥治區呢！
三十多年前，我剛到紐約的時候，中國城裡的幫派橫行，接連兩個大年初一，就在鞭炮聲中夾著槍聲，出了命案。
問題是，華埠隔一條街就是以餐廳、夜店、藝術家聚集著名的小義大利區。那裡半夜都是觀光客，不是很危險嗎？
錯了！據說華青幫派很少過那條街，因為小義大利區是黑手黨的地盤。當時流傳，有兩個幫派份子越區鬧事，得罪了黑手黨，被押到曼哈頓西邊碼頭的罐頭工廠，扔進絞肉機，成了狗食罐頭。
同樣是幫派，黑手黨為什麼把蘇荷和小義大利區維持得平安寧靜，跟前面大哥治樓的道理一樣，他們是「兔子不吃窩邊草」，為了自己的利益。
我絕不讚美黑道，甚至應該說我從來嫉惡如仇，否則也寫不出《以詐止詐》那樣讓黑道當假想敵，作教科書的東西。
但我也要說，白道跟黑道比起來，常常顯得軟弱無力、不能當機立斷。坂神大地震之後，日本政府的救災行動，遠遠落在山口組之後就是證明。
這不能怪政府，因為民主政府不像黑道幫派，幾個人、甚至大哥一個人說了算！結果一群人開會、一大堆意見，先在議會裡吵架打架，再去夜店裡討價還價。等到溝通好了、權利分配了、利益照顧了、人情打點了、記者會開完了、鋒頭出足了！對災民的照顧也遲了！